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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正】Time flows Tenderly

“我——喜欢这个声音。”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还怕他不懂作势一掌重重拍了下去。用了力的,一瞥数了数大约按下了一个八度还多。称不上和弦的音阶迟迟晚晚连绵起来,在空荡荡的大教室里也没能回荡多少圈。那人咧着嘴出声地笑,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互相注视却又立刻涣散迷离了视线,浅紫的颜色如酒杯里的SALTY DOG一般摇曳起来。没踩踏板,一条腿搁在另一条上。手不管不顾粘着键盘,声音消失了都没抬起来。

“不觉得?”那人又说,“爆炸似的,力量充沛。比什么歌剧奏鸣曲像样得多。”

他咽了咽口水,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那人巧笑盯着他,抬起右手用指节蹭了蹭下颚,手肘随便一搁正巧撞到了乐谱,哗啦散了一地。他皱了皱眉头看那双眼睛。这次对方没避开。

“那架琴还没调过律,白兰。”他尽可能平板地叙述,让声音充满正直的愤怒。“请不要破坏公物。”

 

“别逃课了。今天下午你不在,教授管我要人。”

“啊啦~真的?改天一定带上红酒好好跟老头子道谢。”

“带上防弹背心和高血压药吧,当然最好安排救护车——两个人的。”

“所以才约你来吃晚饭嘛~抱歉啦。”

“我只希望不是甜点席……”

谈话停的时候白兰正在自己口袋里摸钥匙,前后上下翻了个遍,脸色由白变青再变白,可怜巴巴回头冲入江垮了脸。东方青年实在看不过去,右手疾风闪电般正中他衣服胸口上的装饰口袋,一探一钳,钥匙乖乖在指尖闪银光。白兰讨好伸手,他作势一掷。薄金属落入掌心尖着陆,可能有点痛。白兰一边左手拿了钥匙开门,不经意举起负伤的右手想舔,刚举到唇边就被拍掉。他没回头,笑了笑推开门就进去了。

“洗手。”干脆利落的指令。

“是是……不洗手就不让碰对吧?”

入江正一没理他,紧绷着脸就进了内室。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丢,下意识吁了口气,停了停,又探身过去拉开窗帘。对着夕阳发呆时一阵冰凉忽然侵袭了整个后背。他惊异地挣扎了一下,搂着他腰的手臂稍许松了点,没有放开的意思。入江缩了缩脖子,下意识低声嗔问:“怎么这么冷……故意走路不出声的?”

白色脑袋摇了摇,搔得他耳廓一阵发烫。白兰没说话,往前翘起脚给他展示毛茸茸的室内拖鞋。

“鸭绒哟,不扎脚。洗起来也方便,我试过了。本来想过几天送过去的,今天你来了也好,就带回去吧。最近天气冷。”

他感觉怀里的人又往里缩了缩,模糊咕哝了声谢谢。他就故意用鼻尖蹭了蹭他光滑的脖颈,感觉那里微微战栗起来。吐息也是温热的。

 

晚饭时又闹了的起因是醋和酱油长得太像。白兰在惟有烛光的昏暗空间里嘻哈笑着抓头毫无反省之心。怎么办啊,末了委屈瞥他一眼,好不容易把小正拐回来想玩次浪漫的。入江瞪他一眼,那眼睛扑扇得更勤快。结果还是叹一口气,皱起眉头道好啦好啦您去休息吧,这些我来处理,请把您床底的库藏救急食品拿出来。

等入江叹着气从厨房出来时,客厅灯已经关了。影碟机正常工作,沙发上压着两条毛毯。空调刚刚打起来,噪音大温度却不高。白兰盘着腿坐在地上等水开,仰头看他的表情期待表扬般春光灿烂。入江别过头走过去,白兰就笑了,利落从地上爬起来,把卡在沙发坐垫里的遥控器递给入江。对方接了又放下,转身拿起上面压着筷子的泡面,掀开盖热水瓶已在边上候着了。

裹着毛毯哗哗吸着面,白兰坐在他左手边,不时回头眨巴眼睛望着他。入江奇怪地问怎么了,全身裹得木乃伊似的青年慢吞吞叼住叉子,道小正好厉害哦。我怎么学都用不来筷子。

这时入江忽然想起速食拉面里不是一般都附赠塑料叉子吗——再眨眼发现白兰不知何时叼着两把而不是一把叉子盯着他看。嘴角不自觉抽搐一下,照旧往后靠一靠,专心看碟。

“小正好无聊碟片有什么好不如看我。”

“翘课赔罪请吃晚饭结果改成泡面的人最好保持沉默,否则我打电话给教授让他追加你十万报告字数。”

“没关系啊反正有天才的小正陪我写~”

“……去死吧你。”

后来不知为何影碟就真的没意思了。不知为何,绝对不是因为听了某人的一句话。就在这时旁边声音响了起来:“小正报告的题目是什么?”

他把泡面远远搁到茶几对角,挪回来把毛毯裹得更紧一些,缓过来才慢慢说了一个题目。

“就是时空旅行时看到的?十年后的自己在图书馆写的报告?”

他唔了一声。

“那倒挺省事。”白兰的声音有点幽渺。

想起来也后怕。不过那时侯无知无畏,居然去了那么多次。

毛毯摩擦声静而重,旁边的黑影爬了起来,顺势懒洋洋八爪鱼般缠到他身上。好歹躺了那么久,身体热了很多,入江也就没动任他抱着,怕戳到他胸口,手肘也不动了。沉寂了大概三十秒,白兰挪了挪位置重新躺下来。头枕着他的腿,眼睛黑夜里的星星一样发着亮看他:“可回来后什么都没做吧,是不是?报纸上可没出现过‘预知神童’呢。”

“毕竟麻烦,况且时间又短,有效情报也没多少。”他左手刮着他的鼻梁反被那人捉住按上自己温凉的脸颊。不知不觉笑出声来,所以说话的神情几乎是漫不经心的。白兰吐吐舌头,作势要咬他的掌心,他就把手抽回来了。

“不过……有时也会想,要是当时真的做了些什么,会怎么样呢。”又自言自语起来,“这么想象的时候,总感觉那个做了什么的自己就在身边,就在旁边似的。生活如何近况怎样,细节从脑袋里冒出来,真实得恐怖。……对了,好像有几次见到你了。”

调笑表情略一动就消失了,东方青年定了定神,像在努力回忆。

“……或许你真的做过了什么哦。对小正自己来说不算什么值得记住的大事,不过就那样创造了一个新世界新未来~”

“科幻片看太多了吧。”他满意地看到青年立刻回过神骂了自己一句,笑着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如果这么说,不就是生活在过去的自己遗弃的未来里了么。”

“那更好啊,有种隐士的感觉~”

“……到底从哪里学来这种奇怪的日语……”

“你喽。不过现在还没学会用筷子没法见岳母呀,亲爱的入江老师。”

他冷哼了一声,涨红了脸扭过头去。躺在他腿上的家伙轻声笑了起来,笑得他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忽然整个人坐直了,求救似地干咳一声:“该回去了。程序还没写完。”

白兰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还是老实爬起来。这样想说不用送了都说不出口,也罢也罢。于是一起忙活收拾厨余垃圾,提着袋子走到门边,白兰忽然又钻回去,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只纸袋。入江愣一愣,了然接过。

“不过,不管是在怎样的世界里,对我来说……”他带上门时听到白兰对着空气幽幽呢喃着什么。入江出了门,他转过身,表情在背光下淡然地叫人心惊,却又微笑了,随手抚了抚他柔软的鬓角。

“能遇到你,都是幸福的事情啊。”

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垂着眼睛没敢看那张脸。纸袋里的拖鞋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大脑短路时他忽然想起下午那架遭罪的钢琴:未调律的,一个八度连绵,爆炸似的——

……像心跳。他偷偷瞥了眼对面人的胸口,没发现白兰静静地笑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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