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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正】What I've been dreaming of

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入江正一因为一篇作文出名了。作文题叫《我的愿望》:“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小正的胃药。小正经常胃痛趴在桌上。虽然小正胃痛的样子像小兔子一样很可爱,但看着他眼泪汪汪趴着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开始痛,所以我希望小正还是不要痛了。我还有一个愿望,就是想小正变成棉花糖,因为我想把小正像棉花糖一样装进口袋……”作为范文被语文老师深情朗诵,评语为感情真挚初具散文诗风范。作者是他的同桌,白兰。

据说这作文还没念完几个小女生哇一声哭了。老师傻了眼怎么哄都哄不好,手足无措地喊小幻爱丽丝你们这是怎么了也胃痛么。后来还是小幻抽抽搭嗒从桌肚里掏出一副兔耳朵:“入江他犯规啦!……”

一个学期后入江小朋友换了个同桌,是个眼睛一红一蓝使用完美敬体的凤梨少年,第一天就笑眯眯对他说请多指教啊兔子棉花糖入江君。换到他斜前的白兰此时回头,脸上贴着张小熊OK绷冲他嫣然一笑。入江正一冷静地抄起达喜扔了过去。

 

白兰·杰索是邻居家的意大利裔小孩,父母都在海外,保姆带着在日本念书。外国人本来没什么了不起,但他是意大利的,这就出了问题。本来粉粉嫩嫩一张小脸,成天笑啊笑的,还三五不时跌跌撞撞抱着家里的花来串门。意大利小孩就是意大利小孩。不多久入江宅两位家庭妇女便心花怒放齐齐倒戈:正一啊你好好学学人家否则将来讨不到老婆怎么办!每当此时入江正一只能委屈并怨念地干咳两声埋进能找到的最厚的书里,因此完全——一次都没感觉到白兰嗑着瓜子饶有兴致盯着他的闪亮视线。

有一天白兰抱着大把粉红玫瑰气喘吁吁跑来,正一去开门时很不情愿。好吧如果天上掉下个双胞胎弟弟夺走你九成的母爱你也会不爽的。白兰怯生生瞥了眼空荡荡的房间和表情不善的他刚想开口,正一抢白道姐姐和妈妈一起去买东西了马上就回来。白兰乖乖点了点头。

后来的半小时完全沉默。他铁着脸研究那本非常厚的书,白兰原本坐在他旁边,久了累了就趴在桌上看他,眼睛一眨一眨的。半小时后入江妈妈和姐姐回来了。白兰君来了啊,今天晚饭吃红烧排骨哟!正一内心悲愤吐嘈到底谁才是你儿子啊偏心也有个限度好吧!白兰嗯了一声,仍旧专心地盯着他。盯得正一小朋友终于往后缩了缩。

干吗啊你。

啊啊什么都没有。我们去吃排骨吧小正。

喂谁允许你叫我小正了!——然一旦察觉到就没法再无视。咬着排骨的入江正一深刻感受到了这句话的意义。为了不显得不安高声阔论,对面的视线却更逼人了。结果一顿晚饭整个消化不良。

收拾碗筷时白兰想去帮忙,却不幸在椅脚上绊了一下——整个人啪一声倒在入江姐姐身上。

入江正一站起来准备回房间时脸上挂着诡秘的笑容,内心不知为何感到非常愉快。哦哦这就是你的目标么虽然不关我事但你这什么眼光啊——此时只听后面一声大叫:“小正我跟你姐姐没什么的!你千万别误会!”

匡当。入江妈妈手一抖打碎个盘子从厨房僵硬回头。姐姐目瞪口呆看着正一。正一目瞪口呆看着白兰。

“小正我接近你妈咪姐姐是为了接近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白兰一脸焦急但异常认真期待地盯着他,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蝴蝶一样扑扇着。不是啊你以前有那么大声嚎叫过吗——入江正一茫然地看了看僵硬的姐姐和母亲,手足无措。他是看过八点档的好孩子,白兰这话从他耳朵穿进去穿出来什么意思他还是知道的——有什么地方不对?……是不对啊!所以入江正一咽了咽口水,非常好心又局促地提醒道:

“那个,白兰サン……我是男的……”

于是入江妈妈打碎了第二个盘子。

 

升入初中就分开了,但白兰还是每天欢快地从隔壁班跑来等他一起回家。这天入江正一冷眼打量他,白兰愣了愣忽然很高兴扑上抱住说小正你是爱上我了吗讨厌这么看人家会紧张的。正一条件反射抬手就是一肘。

进了初中以后到了生长期,意大利人的基因优势开始在身高方面张牙舞爪。白兰很喜欢踮着脚惊呼小正我看得到你头顶或小正你刚到我肩膀诶,看到入江正一气鼓鼓的表情就笑得手舞足蹈。意大利人的优点还表现在可以回避已经用滥的英语。同样一封情书写得对方完全看不懂比完全看懂要值钱得多。

初中同桌又是意大利人,对日本文化有强烈憧憬前来朝拜,见面第一天送了一大把扳手棒棒糖。后来社团又遇见了,斯帕纳有点意外,含糊不清道正一也玩机器人啊。看着热血沸腾眼光闪亮的斯帕纳,正一实在不好意思说实话。那什么,因为小时侯为了躲避某人目光拿的那本最厚的书碰巧是计算机编程基础?

和新同桌相处得很好。正一在饭桌上应付道。入江妈妈长吁一口气道没和白兰君一班真可惜呀。正一内心再度吐嘈口胡你难道为了自己把儿子当成饵么,忽然想起六道骸捎来的传闻。

还是五年级期末一天的午休,他们俩在教室写作业应考,六道骸走过来,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怪笑道:“白兰君,感动吧,正一君我就让给你了,我有新目标了KUFUFUFU~~~”

后来骸就经常不同程度负伤,翘课更是家常便饭。进了初中正一才知道,原来六道骸人小鬼大看上了本校风纪委员长云雀恭弥,当时正玩命练身手准备去搭讪——打架。

中二时六道骸成了他的前桌,有天转过头来说知道么我们的新任学生会主席刚开学时天天萎靡不振趴在桌上画圈圈念叨小正不在了好无聊啊好想小正啊。模仿的语气极其逼真。入江正一好不容易反映过来谁是学生会长,咽了咽口水。

他想或许是新日子太适应了太快了,怎么连以前都忘了。又想都怪那家伙啊整天除了笑就是笑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然后胃又开始隐隐作痛。

入江正一想今天把他叫来吃晚饭吧。但是那天放学时白兰没有来。闷闷地回家,厨房传来糖醋排骨的香味,白兰站在玄关抱着一大把粉红玫瑰冲他挥手。正一表情变了又变,最终僵着一张脸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小正好无情啊人家特地先回来等你~

……这是我家吧喂。

 

后来入江正一想起那件事内心都要咯噔一下。一路沉淀的恐惧感被保存在记忆场所的某个匣子里,总有一天会再次被打开。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高一还没结束,白兰就回了意大利。

很突然。好像一夜之间就消失了。知道这个消息后入江妈妈伤心欲绝哭了好几天,甚至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烧排骨。正一茫然的是姐姐母亲都把自己当成罪魁祸首。八点档看多了吧你们!

六道骸顺利地跟云雀考上同一所大学。听说大二忽然就出国了——意大利,又是这个地方。把斯帕纳送上回国飞机时入江正一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那个家伙走得那么突然连送都没机会,还邻居一场同学一场呢。

心里空了一块。重得很难受。

直到大三暑假接受推荐出国实习。踏上前往意大利的飞机,入江正一自己都不知道会这么快再见到白兰。

再见到入江正一,白兰发愣了很长时间。往后靠,很细地打量那人的脸。几年不见眉角更清秀了许多,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买的,站立的姿态也更坚定沉稳。许多都陌生了,只有惊异与微微愤怒的眼神仍旧清澈见底。他内心默默惊叹了许久,笑了。

“小正~哎呀你变得更可爱了怎么办啊~”

“……什么叫怎么办,白兰大人。”

入江正一相当无奈地叹了叹气。而白兰笑眯眯地凑上前。阔别又很自然地抱上来。隐隐能感觉到什么,但他没有问。问了也不会有结果的。

 

白兰三五不时跑来找他翘班去看电影喝下午茶甚至在意大利的街道上随意漫步。如果领导让你翘班那就是放公休,入江正一凭自己多年的经验决定随他的便。白兰就真的带着他到处走,笑着说有小正在做什么都觉得很愉快呢。正一眼角往路边一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个月的暑假很快过去了。白兰没有提醒他走也没让他留。上飞机前一天六道骸和斯帕纳来找他。这算个什么组合?他问。骸KUFUFU笑道送行啊。

你只是想看我伤心欲绝的样子吧你个六道凤梨!

喝着喝着又讲起了以前的事情。入江正一随口问以前你怎么经常伤啊,那时侯还没认识云雀君吧。骸KUFUFUFU笑得异常神秘。他说还不是你的邻居为了同桌宝座跟我闹决斗。正一愣了愣。斯帕纳沉默地灌着酒,很快就醉了。

 

秋天一到入江正一就回了日本,行期没有任何延迟。本来顺理成章的事情,却因为太过顺理成章多了遐想。他想如果有人挽留了呢?大概——大概会留下来的吧?

入江一直觉得意大利是他宿命中的黑洞,他所有重要的东西全部都被吸了过去再也回不回来。他相信执着地坚守在原地是与命运抗争,结果发现原来只有自己一步都没有前进。

随波逐流又有什么不好。

然而这时候已经太晚。他不免意识到。虽然他从飞机起飞就已经开始后悔,但一切都已经太晚。凭什么要我妥协!他想,不告而别的一直是那只狐狸好吧!而焦躁又是像介意一般止不住的。正一有些不是滋味地觉得,他好像把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落在那里了。

一个星期后他接到了斯帕纳的越洋电话,断断续续极不清楚。他来了。斯帕纳的声音重复说道,他来了。飞机……击落了……黑手党。人已经……

电话断了。

 

入江正一得知医院的地址已经是第三天。本来还是走着,不知不觉已经疯狂地跑了起来。进电梯,靠着墙按着自己狂跳的心脏,他发现呼吸已经很困难,忽然像是脱了力气,甚至无法拖动双脚。

他想那个男人是相当了解他的。从小到大,他揣摩得清任何时刻自己的想法。他一直默默地在一边观察他。所以在他需要时便会来,一次又一次,可他竟什么都没察觉到。现在报应来了。它来得太迟了,也太早了。

他扶着墙一步一步艰难前行。停步,睁开眼。隔着监护病房厚厚的玻璃望见被缠成木乃伊知觉全无的躯体,身体终于慢慢地瘫了下去。

他不知道斯帕纳什么时候来的。旧友把他搀了起来。你不能呆在这儿。你受不了的。他说,走吧。

……这算什么八点档。这算什么白烂八点档。

 

意大利小孩白兰天生就知道要送礼。生日、假日、周末、纪念日,或者今天的棉花糖很好吃今天的小正很可爱,他送的花可以盖公园。相比较来说入江正一送的礼只能以微薄形容。只有那一次,他送了白兰他要求的通讯器——白兰跳着脚道不是那种玩具啊,是隔着太平洋隔着全世界也能找到你的那种绝对可靠通讯器!

……理由只是因为他那次顺势抄起东西砸过去时拿成了砚台,在白兰的眼下留下了一道疤。对方虽然对母亲姐姐都笑得很灿烂还说这终于成全了我刺青的理想,没人时却对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委屈万状。本来就很愧疚,这下彻底妥协。为了绝对可靠四个字,他研究了半个多月。

后来白兰回了意大利,正一想到这件事还要生气。算计还拐带压迫劳动力。通讯器的另一端从来没有任何反应——他自己检修过三次。

——隔着太平洋隔着全世界我也能找到你。

那人走了以后,有一段时间入江妈妈开始频繁地买花。正一有次受不了了问母样这算怎么回事,入江妈妈愣愣地说,房间里有花比较好嘛,而且白兰君好像很喜欢这种玫瑰呢。然后入江正一就很下意识并认真纠正:粉红色的玫瑰和香槟玫瑰是两种不同的品种啊母样。然后忽然想起来白兰跟自己讲过一模一样的话。

入江正一把一捧香槟玫瑰插进他床头的花瓶时有些局促不安,毕竟送花一直是那人干得风声水起欢快万分。窗帘漏了缝,一丝阳光晃了眼。坐在他床边看那人的睡脸,忽然瞥到某样熟悉的东西。大约是整理出的他随身携带的。银白色小小的链子,一模一样的另一条在入江正一房间窗台底下的第四个抽屉里放了三年。

——粉红玫瑰代表初恋哦小正。香槟玫瑰么……小正将来我带着香槟玫瑰来见你的时候,一定要接受我的求婚哟~

……你倒是起来说啊。

入江正一整个把头埋进手臂,说不出一句话来。

 

白兰的保姆换成了一对双胞胎秘书。飞机不是家族的,只是一般平民乘坐的飞机。

后来他了解到了黑手党的事情,通过某些细微的暗示。所有的怀疑全部对上了号,喀嚓一声契合完毕。可人已经躺在那里,入江正一连把他另一边脸再划出一道伤口都做不到。

BOSS是位很任性的人。她们说。入江正一没有任何能超过它的概括。

 

……白兰大人你起来我就再送你条通讯器。那个版本早就过期了,你不是有钱的黑手党BOSS么怎么也不换掉它。

我妈又在念叨你了,好烦啊。不过我好像真的已经很久没吃过排骨了。你起来给她解释玫瑰的区别啊,我怎么说她都不信。

喂,你起来啊。

 

有一天下着滂沱的大雨。入江正一到医院的时候浑身几乎浑身湿透。熟门熟路找出毛巾擦头发,手忙脚乱地什么都没注意到。

……小正?

在这瓢泼大雨里什么都像幻觉。他浑身一僵。

小正。

他低下头。厚厚的绷带底下露出那个人浅得近乎透明的紫色眼睛,仍旧以他熟悉的方式扑扇着。还在吸氧的家伙奋力勾起嘴角,很像一个微笑。

 

……不小心发现,原来泪腺真的永远比大脑发达。

 

一个月后白兰很高兴地派人回意大利取行李回来说既然来了就过完圣诞再说嘛——甚至相当愉快地把老家重新装修了一遍。入江妈妈见了他喜极而泣哽咽无语,当晚热血沸腾烧了一桌排骨宴。

白兰在家宴上提起了小学五年级时的作文,入江姐姐很好奇让他抄出原件当场开始朗诵。“我的愿望。我的愿望是世界上的达喜全部消失。小正胃痛的时候只能来找我,那样我就不用担心他跑到别的地方去我找不到他。我还想要一条最坚固但最轻的锁链,抓着那条锁链隔着太平洋隔着全世界我也能抓住他,他也能抓到我。”

妈妈姐姐啧啧感叹。白兰表情极其期待,眼光闪亮。正一皱着眉头看他。

“……偏激,重复,恶趣味。我才不想带这么麻烦的胃药跑来跑去。”

白兰气鼓鼓地往沙发上一倒,抱着枕头瞪着他。

“小正迟钝,不解风情。”

忽然又高兴了扑过来。“不过这样的小正最可爱。”

 

亲爱的,那明明是,世界上最动人的告白啊。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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